撰文:李潤茵 本刊記者
世上是有免費午餐──1月15日,隨着TikTok禁令進入倒數,來自中國的小紅書在美國的下載量,據Sensor Tower統計錄得200%增幅,跟此前已「漲粉」的「成人版TikTok」Clapper及TikTok姊妹程式Lemon8不同,小紅書並非面向美國,卻成為TikTok難民的「最大收容港」。
你好!中國朋友
一夜間,大批「難民」湧進。誕生於2013年,小紅書以購物平台起家,後來分享美妝,目前標榜為「生活指南」,並發展出「種草」文化,用故事及個人經驗引發消費者欲望;長久以來,國際用戶都較少,不過自1月13日起,平台愈來愈多老外,試過2日吸納70萬新用戶。此App與《毛語錄》同名,在美國青年眼中則是「中國版Instagram、Pinterest及TikTok的混合體」。
TikTok難民是中美博弈下獨有產物。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傳媒學院副教授吳綺文分析,受影響用戶選擇小紅書而非其他西方社媒平台,背後出於「反叛心態」——一來,美國人普遍視TikTok禁令為政治手段,而非真正國家安全問題;二來,META旗下Facebook、Instagram及Threads被詬病壟斷,近期宣布取消第三方事實查證機制,被質疑為討好特朗普,加上民怨日益高漲,所以「通過小紅書來表達對(美國)政府不滿,政府愈不喜歡我愈要做」。
吳綺文指出,社媒平台移民並非新鮮事,分別只在於「自願」或「被迫」,以往美國人都曾經棄用Facebook改用MeWe及Clubhouse,為抗議馬斯克收購Twitter轉投Mastodon等都是自願走,TikTok是首次被迫走,「因政府強行將平台下架,反為中國網民熟悉這個概念」。儘管如此,與TikTok難民投奔中國無牴觸。「有位百萬粉絲TikToker告訴我,從不信任何一個社媒平台,因哪怕是美國公司也好,同樣會收集及分析用戶資料,再出售給數據掮客(Data Broker),中國公司向後者購買便是」,既然私隱外洩難以避免,吳綺文表示,創作者傾向盡攬所有平台。
算法有利創作者
加拿大歌手Jeffrey Chang(張鈞棋)最近開始鑽研小紅書。他現居洛杉磯,去年在巴黎時裝周,偶然下載小紅書,「當時純粹為開帳號,並沒有拍片出帖,直至#TikTokRefugee席捲全網,我才記起這個下載量冠軍App,原來一直在手機內,於是決定跟小紅書朋友正式見面」。
Jeffrey今年30歲,幾乎玩盡美國平台,起初他是YouTuber,官方頻道追蹤人數現時近33萬、Instagram超過25萬、Facebook近50萬、Threads逾33萬,連X都有約3.8萬追蹤者,TikTok更高達180萬,「我在TikTok會表演跳舞」。
小紅書風格截然不同,他間中還會唱歌,更多是跟網友聊天,例如唸急口令:我是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指定取西經特派使者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齊天大聖孫悟空啊!「我爸爸是香港人,小時候也收看TVB,所以我識廣東話,只是朋友圈比較少華人,跟他們分享都沒共鳴。」
從事社媒17年,他很清楚平台受眾差異,「社交媒體轉變很快,包括消費者及演算法,創作者要不斷調整,永遠保持好奇心」,坦言仍在摸索小紅書,唯該平台勝在增長快──起初,他先出舊片試水溫,約1小時有10名粉絲,第二日增至100名後,再拍片自我介紹,追蹤人數旋即破萬,並收到逾千條評論;中國獨有「飯圈文化」,他亦入鄉隨俗,滲入內部玩笑(inside joke),例如邀請觀眾介紹自己時,很多人留言叫他「老公」,Jeffrey會幽默回應自己突然「多了1000個老婆」。
正因經常與粉絲互動,他很快建立起社群,目前小紅書粉絲人數達10萬,收視最高的視頻獲10.5萬點讚,內容是關於中美語境下的「666」,中國代表「牛」乃讚美,美國是惡魔數字,他會跟粉絲公開討論及交流,留言動輒過千,甚至上萬。
作為資深創作者,Jeffrey直言社媒平台實際上愈趨飽和,未來都需要多線發展,TikTok禁令是順水推舟。「我一直夢想到中國巡迴演出,從前其中一大障礙是中國無法上YouTube及IG,那是我主要發布作品的地方;然而,跟小紅書朋友交流後,我很驚喜原來在串流平台上,中國歌迷能聽到我的音樂,而且他們評價還不錯,成件事令我很鼓舞!」他透露,已開始跟團隊探討小紅書的商業模式。
——節錄自3月號《信報財經月刊》